从洽谈室出来，文杰没有回赵小龙的工位。
当然，现在也是他的工位。
他娴熟的在分局办公区穿梭着，三拐两拐进了走廊尽头的吸烟室。
朝兜里一摸，掏出个干瘪的烟盒。
淡黄色的盒体已褶皱了，闪着金光的狭长金属线也卷曲了。
他瞅了眼盒体中央荧光红的“玉溪”两个字……不禁失笑着摇摇头。
挺喜庆的烟盒，这会儿却怎么看都不顺眼呢。
这是白宇塞他兜里的，他平时可不抽玉溪。
随手磕了磕烟盒，他从为数不多的烟卷里抽出一根，放在鼻端嗅嗅，“啪”地点燃了打火机。
含着烟凑近跳动的火光，一缕白烟生腾而起……烟被点燃了。
尼古丁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他的思绪却集中在蝴蝶形绳扣上。
自己会打这种蝴蝶绳扣，自己是如何会打这种绳扣的呢？
他在记忆中寻找着与蝴蝶形绳扣有关的记忆。
可是，只要一努力思索，就会出现记忆断点。
同时，一股庞大的，难以名状的仇恨在头脑里冲撞，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交替闪过一些画面：
蕾丝裙边，染血的身体，尖细的高跟鞋，涂得乱七八糟的脸，长发的，短发的……
猛然间，画面就定在了一双圆润莹白的大腿上，缀着蕾丝压花褶皱的裙角随着脚步舞动着，前后摇摆，左右摇摆，摇来荡去……
他恍惚间失了神，顺着匀称的长腿往下看，一双黑色高跟鞋踩在土路上。
他四下环顾，这不是家乡的那条路吗？
视线上移，他看到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那不是柳青青又是谁？
而眼看着柳青青搬起石头要打晕他，然后非礼他。
文杰手一抖，原来是烟燃到了指尖了……他大口地喘息着，猛地把烟送到嘴边，狠命吸几口。
随着烟草味道在口腔里蔓延，身体也沉浸在尼古丁的麻痹之中……
雪白的墙，身边的烟灰缸，远处的垃圾桶，以及垃圾桶上印着的：***二分局，渐渐在他视线中清晰可辨。
幻觉！
刚刚是幻觉！
那一切不是真的！
自己在单位的吸烟室，没有浓妆艳抹的柳青青，没有黑丝黑色高跟鞋，没有家乡的土路……他长舒了口气。
他倚靠着吸烟室的窗口，本打算一边吞吐香烟一边欣赏窗外的城市风景。
可经历了那一通惊吓，他全然没有赏风景的心情了。
朝后退了几步，颓然地坐在吸烟室的椅子上。
不知怎么，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
他的头脑里残存着最近几天自己的记忆，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对杀人狂魔的痛恨。
得知凶手残忍杀害了杨珊珊，觉得手刃了凶手千百遍都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而这个坑爹的系统，把凶手的人生轨迹修正了，重塑后的赵小龙拥有了健全的人格，有了光辉灿烂的前途！
他却成了替罪羔羊，成了警察的追踪对象。
每一次看到类似场景，凶手那不受控制的癫狂……以及，以及恐惧。
似乎不杀掉那个人，那个人就会侵犯他，会欺凌他，会羞辱他。
只有杀死那个人，这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惧才能消除。
他又把烟送到嘴边，发现烟早已燃尽了。
完全没心情回去工作，他从兜里又掏出烟盒，准备再来一根。
这时眼前出现了系统启动的界面，从0%到100%似乎两秒钟不到就完成了。
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系统啊你可上线了，这六小时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文杰简直要飙泪了，随手就把干瘪瘪的烟盒丢进垃圾桶。
烟可一日不抽，系统不可一日没有……
【系统无法正常启动】
靠！搞什么？
系统爸爸……你可别吓我！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警察抓住，被一枪崩了吗？
【系统测试题未达到考核标准，无法与系统绑定】
【请选择重新完成测试题或进行系统强化训练题】
【重新完成】
这还用选吗？知道缘木求鱼那种鬼扯的答案……对快被枪毙的自己来说，有毛线用啊？
【选择毁灭型补丁】
只要不杀掉那个女装变态，他就会对其他人下手。同一个时空点，不是张三，就是李四。
这一次惨痛的教训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不是说毁灭型意味着死亡吗？那个女装变态佬死有余辜。
——老子要杀人——
很快系统切换了时空，文杰出现了老家的那条小路：
12岁的赵小龙走过来，朝他微笑，走向胖婶家，跨上半篮子鸡蛋，腼腆地笑……
挺大的孩子了总这么腼腆，快点走！！！
终于赵小龙转身出了胖婶家，文杰快步跑进胖婶家里，从厨房操起一把刀，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他露出欣慰的笑。
他的那一抹笑容正让进屋的胖婶撞见，胖婶子吓得一哆嗦，跌坐在地上，往后瑟缩着，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是谁？你……你……你想干什么？”
文杰的面露凶光，朝一脸惨白的胖婶冷笑：“没你什么事，把路让开，别耽误我杀人。”
文杰出了胖婶家，保持着跟赵小龙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自己前面瘦小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在田间晃荡。
他觉得时间格外漫长，日头懒散，一寸不移地在头顶挂着，晒得他直冒汗……
也许冒汗并不是晒的，而是快要杀掉那个变态佬内心激动罢了……自己那个凶残嗜血的人格接管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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