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比想像中坚强,也许即将做母亲的人,有些潜力是自己不知道的。躺回床上,百转思量后,下定决心,睁眼看向面前这个对我始终温情如故的丈夫,“胤誐,你们要如何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只想安静渡日、家人平安。你早说过愿意退出朝堂,我从未相逼。明日我想进宫住些日子,也静静心。你若想通了真愿意不理这朝中的纠纷,我自回来;你若还想帮胤祀争个一席之地,也行,横竖结果也就这些天的事儿,待应验了我的话,你再来接我回府也不耽误什么。”
胤誐不答话,低头思量,半晌方道:“如此也好,只是不许你回翠雨阁一人住,我不放心,去惠妃处还有个照应,待你心静些就来接你。”
我嗯了一声,有些悲伤,想要追问胤祥,又觉一切已如流水,不可挽回,低低唤了声“胤誐”,又不知能说什么,那种深刻的无力感袭来,让我疲惫只想睡。
临睡前,心中闪过一事,抓住他道:“既我已尽知了,那位宋妈,还是放了她吧,或是给些银子让她回家,或是仍回府来由你定。别的不说,单想想为我们的孩子积些福,也望你宽待些。”
胤誐长长一叹,要说什么,又住了口,良久道:“知道了,莫再操心挂碍,既是你开口相求,我岂有不允的理。好好休息,明儿等我下了朝来接你进宫。”
思绪纷纷杂杂,整晚似梦似醒,一会儿是胤祥爽朗的笑声,一会儿是胤誐冷声道“府里下了严令……”,一会儿又是语蓓独自抽泣……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就一代帝业,究竟要牺牲多少世间伦理常情?我算不出,世人也算不出,帝王之业在于国家,不在这小小的家庭,谁都无从评论那些曾经的明争暗斗,谁都无法判断帝王的功过得失……无力阻挡这滚滚前行的历史车轮,我只想平安的生下孩子,别无他求。
兜兜转转的,我又回到初入紫禁城时住的那方小天地,惠妃倒是高兴,钟粹宫住进一个孕妇,连带着热闹了许多。只是太子被废,宫中的气氛有些异样,人人都敛声静气不敢多话。一废必有一立,此时惠妃怕也满心期许,又不敢过分表露,每日除了料理我的饮食起居,常常一个人躺在榻上发呆,嘴角微扬着,眉心却稍蹩。很复杂矛盾的表情,却让人一望即知内心的期盼与担忧。
我不敢说什么,小心翼翼在这城中生活,躲到哪里都躲不开历史,哪怕离开了京城,一样是街头巷尾的杂谈,谁让这是变动的年代。太子的废立是朝堂民间共同关注的话题,这里面的阴谋算计,即使不亲身面对,也能有所体会。
胤誐照例下朝就到钟粹宫看我,见我静静待在后院养胎也甚是欣慰,我不问他百官推举之事,他也不说,一切仿佛再正常不过了,谁知这刻意回避的背后,有多少暗涌明潮。
至于胤祥,他果然被圈于养蜂夹道内,宫里风言风语只说他是太子的党羽,替太子做了好些欺官辱民的事儿。我自然不信,写了封信给语蓓。其实说不出什么,只让她好生保重,胤祥吉人天相,自然能够渡过难关。又嘱咐她有事千万言语,即使朝中不能相帮,到底多个人说话也分解些忧愁。
语蓓没有回信,想来十三府中早乱作一团,若我乍乍经历此事,也定乱了阵脚——好不好给个痛快话,哪怕让她进去陪着胤祥一块儿被圈,也比这悬而未决的处境好了不止百倍。
什么都帮不了,我努力提醒自己注意身体,每天强迫着到花园遛达,此时已有胎动,我想像着腹中的骨肉用手摸我,或者是用脚踢我,或者咂了咂嘴……想像中的种种小动作带给我无限的安慰与勇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直到某天,百官果然共举胤祀为太子。我知道,一切按照原先的轨迹一步步展开,胤祀终也逃不了命运的嘲弄……
我还是忍不住慌了,已经损了一个胤祥,如今又是胤祀。他们不是史书里的某阿哥,他们也不是与我无关的达官贵人,他们是自我穿后一直看护我至今的亲人。
已是初冬时节,万物凋零,进入生命的休养阶段。树梢还挂着几片孤叶,兀自迎风扬荡,任何时刻都会离开树端坠落。人亦如此,当大势已去,或者大势将来,命运的转角不知发生在何时、何地。
我在后宫徘徊,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腆着个肚子,模样可笑,宽大的旗袍下,生命不顾一切的疯长……
*******************************************************************************
想说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还是感激一直支持着我的亲!!
喜欢清•旧梦请大家收藏:(www.zuoyankanshu.com)清•旧梦左眼看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