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赚了？”
金富整个人都是懵的。
正因为“量大油水足”才吸引了他，不大不赚，他要这订单还有啥意义呢？
“对！你要知道，咱们做的是计划采购体系之外的生意，目标对象是城市里的非凭票购买，在这个时代，这种行为被定义为‘投机倒把’，虽然管理上时松时紧，但它一直在。”
少平接过胖炉头递过来的茶水，感谢后，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而现在城市里做这个生意的是什么人？以前是黑市，现在又多了回城知青，他们没有工作，不得已才自力更生，自谋生路。这些人都穷，最缺的就是钱，即使合伙进货，能拼一车就是厉害的了，绝对无法达到这个规模。”
“这个订单里，对方的出价，已经远远高于计划内采购价，绝非体制内单位订单，然而量又是如此之大，又不是社会订单能够达到的规模，这就出现了矛盾。”
金富手抚下颏，沉思着问：“所以……这是个诱饵？”
“对！就是诱饵。”少平很肯定，“还有一个证据。平京城有椰枣供应，才三毛一斤，虽然比不了红枣，但胜在极甜且量大便宜，而这个订单的报价，蜜枣红枣均价超过了六毛，原本五毛左右才是合理的正常价格”。
胖炉头提出了关键问题，“那么，是什么人下的饵？图的又是什么？货？还是人？”
金富看向少平，期望能有个答案，然而，他失望了。
“这个还无法判断。最大可能有二：一是社会人行骗，图的是货，更贪的可能还会先要货后扣人，以人来勒索钱财；二是单位下饵，那么，目的就更值得回味了。”
金富到底是经历多了，马上就联想到了一种恐怖结果。
“难道……被盯上了？”
这种最可怕，前者是图财，后者是要命，被抓住要坐牢的。
“那么……干脆执行老办法，通知王满银，有款发货，无款不理。”胖炉头拿出了一个办法。
少平点头赞同，“这个办法最稳妥。现在不比从前了，咱们不是一穷二白，已经有了不错的局面，守住现在比发展显得更重要，所以，执行保收策略才是合理的。”
“唉……可惜了！”金富叹息。
胖炉头少有的严肃，批评金富道：“金富，人贵在不贪，原本就不属于咱们的，有什可惜？”
少平拍板定论，“那么，就这么定了。以后暗渠出货，均严格执行保守策略，款到发货，鼓励上门拉货，一切以安全为上。”
至此，王满银的这个订单被否决。
随后，三人开始吃菜喝酒，聊起了二部今后的发展。
如今，采购和分销的部分，均已完成全县十八个公社布点，除了县城特意给一部留下没有进入外，全县已经没有一处是空白。
外放的信息组销售人员，由于没有单位这样做过，所以也没有同行竞争，加上这个时代信息差很大，成果斐然。
只利用各地信息差倒货，左手倒右手，这两年里所创造的利润收入，就已经极为可观了。
“司机部分的自然采购，虽然也一直增长，但占总收入的比重已经越来越小了。”胖炉头以此发家，说起来极为感叹。
少平劝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社会在发展，人们在进步，更新汰换必不可少，这是发展的规律，胡叔不必过于执着。就好比你是个做饭的，现在又成了倒爷，而富贵却考上了大学，以后成就自然就超过了你这个当爸的……”
“嘿嘿，那他也得乖乖叫俄爸！”
金富嘀咕，“拍死在沙滩上的爸，有啥可自豪的？”
胖炉头不理他的挑衅，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今也攒了不少钱，难道一直放在哪里？”
“当然不！咱们的这个生意，现在叫‘买空卖空’，不被提倡，但他实际上叫‘贸易’，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早晚要放开的。所以，这个生意能做很长时间，而且，贸易类生意，最大的财富是渠道，依托‘渠道’，以后还会有很多生意变种，大有可为。”
三人共事多年，关于生意上的交流很多，诸如贸易、渠道等这些名词早说过多次，沟通起来已经没有障碍了。
“咱们的这个生意要扩大，有三种方式：一是扩大外销，这个正在做，信息销售组，干的就是这个；二是扩大本地市场销售，这个需要正式开店，目前条件还不成熟，只采购分销组在保持影响，但……”
少平神秘一笑，“这个‘本地’可以扩大，并不仅仅限于原西……”
“哦？怎讲？”
胖炉头和金富同时振作，两眼放光，紧盯着少平。
“有可靠消息，福军叔已经升任黄原市负责人……咱们的总部，要往黄原市搬了，而黄原市管辖有十五个县，好多都比原西县要富得多……”
胖炉头和金富连碰三杯，然后哈哈大笑。好时候来了，总算可以不用继续闲着了！
少平很有激情的宣布：“所以，咱的生意要重新布局了！”
胖炉头激动的说道：“怎么布局，你拿章程，俄和金富去办。”
“沿公社！沿交通线！沿原产地！总部就设在黄原城，那里原本就是北部山区物资集散地。”
少平没有推脱，直接抛出三个布局原则。
“不过，这个你们先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布局方案来，然后咱们再一起商量。这里，我重点要说的是第三种扩大生意的办法——建厂！”
“建厂？”
金富嘴比脑子快，刚说完就若有所思起来。
少平继续娓娓道来，“蜜枣能变废为宝，红薯能制成休闲小食，就连木耳、黄花菜、核桃等都可以分级，然后做成独立包装……这些，统称为‘农副产品深加工’，这些做法，都能提高出货价格，同样的订单量，销售金额和利润却大大增加了……”
“原来没做，是因为条件不成熟，现如今时机差不多了，准备一年多，刚好可以转型……而这次平京的事，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做生意向来顺势而行，待机而动，所以……”
说到这里，就不用少平再讲了。
身边这两位都是精能人，生意天赋绝佳，稍微一想，马上就觉察到了这条道路的巨大潜力。
建工厂办实业，这条道路其涉及面之广，生命力之旺盛，对财富的增加作用之大，都是前两者所不能具备和远远无法企及的。
对这条道路来说，现在攒的那点钱，真的不算多，反而显得极少。
到此，余言不必再说。
因为，三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整合这些想法，慢慢的，把它们变成自己的想法，最后变成可执行的落地计划。
推杯换盏之间，金富突然问：“王满银怎么办，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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