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施德征对面，手里拿着请愿书的窦一凡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答案。
教师情愿书里面无非就是几条要求：第一个要求，是按时全额发还教师工资；第二个要求，是全面提升教师待遇，与公务员工资水平相当；第三个要求，是全面补还教师最近几年的职称工资套用的差额；第四个要求，是撤换舟宁市教育局局长温如琛。
对于第一条要求，窦一凡觉得是一种天公地道的要求。教师也是人，教师也需要穿衣吃饭。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也要养家糊口，他们也得承受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他们年年日日月月兢兢业业地工作，可是地方政府，特别是某些乡镇还要拖欠教师工资。这一点放到哪一个层面都是说不通的，说重了就是天理不容的。
对于第二条要求和第三条要求，窦一凡表示理解。舟宁市的整体工资水平在整个亿丰省本来就是排在尾巴位置，基本上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窦一凡他们这些坐在市政府办公大楼里面的公务员尚且觉得工资低到生活有压力，更不要说那些比公务员还要低工资水平的教师队伍了。在窦一凡眼里看来，教师们提出与公务员同工同薪也是一种十分正常的合理要求。
至于第三条要求，窦一凡的理解还不是太到位。什么是职称工资他倒是懂的，但是要全面补还职称工资的套用差额到底是怎么么一回事他还真是闹不懂了。他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一个名词，打算一有空就去咨询一下张承继。如果连在教研室的张承继都不理解这个问题的话，那么张承继也在教育局里白混了两年了。
不过，对于第四条，窦一凡就算是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窦一凡最不理解的是舟宁市包括各县区教师工资发不出到底关舟宁市教育局局长温如琛什么事。就算工资发不出去也是财政局的事情，也不是温如琛一个人说了算的。
就在窦一凡皱着眉头看完那一份请愿书的时候，施德征已经在桌上的文件上划拉了两次签名。
“说说看！”施德征注意到窦一凡放下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施市长，我斗胆说一句，第一个要求是必须满足的。这么庞大的教师队伍如果连最基本的工资都没有办法按时发出的话，闹出大动静来，传出去也是对咱们舟宁市形象极大的打击。而且，我自己猜想的话，是不是各级地方政府，嗯，当然也是个别地方，不够重视才引起的个别现象呢？”窦一凡斟酌着词句表达自己的想法，既想为那帮冒雨静坐的教师们尽一份绵薄之力，可是又担心得罪施德征。市政府办公大楼静坐这一出闹得，简直就是直挺挺地扫了施德征这张老脸一大巴掌了。当然，这纯属窦一凡的个人感觉。说不定人家领导早已经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十分的无所谓了。
“那是县区下面的个别行为，跟市财政没有什么关系。”施德征凉凉地看了一眼窦一凡，极有耐性地解释了一句。
“我也觉得应该是个别行为的，咱们市里的财政从来不拖欠工资。”窦一凡识趣地强调了施德征的意思，然后就不再说话免得得罪隔着大大办公桌的施大市长。
“其它的要求呢？”不知道是不是存心要考一下窦一凡，施德征干脆放下手中的工作往身后的高邦椅椅背一靠，十分淡漠地问了一句。
“第二条要求，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至于第三条要求，我暂时还没有弄懂到底是什么意思。”窦一凡抬眸直视着施德征那双不大却凌厉的鹰眼，淡然地回答。可是他的话里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要求的第四点，针对舟宁市教育局局长温如琛的个人问题。
“第二条可以理解，第三条没有弄懂，那么，第四点要求呢？”施德征的目光落在从通道那边悄无声息地出现的徐一鸣和他身后的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身上，仍然淡淡地提问。
“第四条要求？嗯，我对温如琛局长本人没有什么了解，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跟温局长并没有直接的责任关系。当然，温局长在跟财政局以及其它相关部门的沟通方面可能有某种不到位的地方，但发工资的事情并不是温局长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所以……”窦一凡并不是存心为温如琛做辩解的，而是施德征的问题实在太直接了，他想要回避都没有办法。
“按你的说法跟温如琛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整个舟宁市的教师选择在教师节这一天聚焦到市政府办公大楼面前静坐，他作为一个局长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他就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吗？我看，哼，起码应该追究渎职方面的责任吧！”施德征凉凉地问，落在窦一凡身后的目光似乎有些骇人。
听到施德征这番话，站在徐一鸣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偷偷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就连站在通道那边的徐一鸣也是无声地皱起了浓眉，不知道是因为绕过他办公室出现在市长办公室的窦一凡，还是因为施德征这番话说得实在不算淡然。
“施市长，我个人认为温如琛局长在这件事情责任并不大。集体上访造成群访事件这个责任就算要追究到温局长头上，呵呵，中间还得横出几个责任人出来。当然，作为一个教育局局长，平时对教师队伍的师德建设方面没有把好关，的确是有些责任的。”窦一凡坦然地迎着施德征咄咄逼人的目光，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反正是施德征要他说的，又不是他自己要班门弄斧的。再说了，窦一凡敢于大胆直言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跟温如琛根本就不认识，更谈不上任何交情。正所谓无欲则刚，窦一凡在这件事情腰杆子挺得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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