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一出舟宁市区，窦一凡就放慢了车速，掏出了手机给刘士磊拨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刘士磊阴阳怪气的话语。
“窦老板大人，今天有两件事情要向你汇报的。第一件事，你拖我找买家的那一幅画被亿州一个画廊给收去了。嗯，就是你的那一副什么鸟鸡吧毛《宁静》的油画。我说窦一凡，你怎么就会想到这么一个名字呢？明明是狂风暴雨，你怎么就会想到用《宁静》这个名字呢？唉，这不是摆明欺负老子不懂画画嘛！还有，对方要求你这边出具一份画家的委托书。你应该可以弄到吧？”刘士磊噼里啪啦地说着，根本就容不得窦一凡开口说话。
“委托书没有问题，不过画家的姓名必须保密。这件事情交代完毕！好了，说第二件事情吧！”窦一凡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虽然知道这幅画有一定的价值，可是让窦一凡没有想到的是竟然那么快就给刘士磊找到买主了。当然，接下来还得跟史芸香商量商量是不是要继续拿几幅有代表性的作品出去拍卖或者出售。如果这一条路能走得通的话，说不定史芸香也会有能够脱离施德征而自立的那么一天。不过窦一凡暂时还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很严峻的事情。那就是凌云璧所操劳的凌家事务。
“第二件事情就是亿丰省委省政府包括中央纪检组都收到多封举报信，有消息传出说中纪委和省纪委已经开始立案。不过在和举报人取得联系发面受到了一些阻碍。还有，听说当事人已经收到一些风声，最近很是警惕，正在四处搜罗举报信的来源。”刘士磊淡淡地将事情说出来，当然，在电话里他和窦一凡两人所提及的事情都是相当隐秘的，更没有办法提及当事人的姓名和具体的细节。不过这样的交流已经足够了，已经让窦一凡很满足了。
“形势这么严峻？”窦一凡的语气也很淡漠，似乎对事情已经有所预料。
“就是这么严峻！鱼太大，不知道撒网的力度有多大。如果力度小了，可能有被大鱼反噬的危险。”刘士磊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出现的新邮件，充满担忧地补充了一句。
“有消息电联！我正在开车，改日聊！”窦一凡沉默了一会儿，迟疑着将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作为亿州一流律师事务所士磊律师事务所的大老板刘士磊的话有着很重的分量。不过就算刘士磊不强调，窦一凡也清楚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搞定的。如果事情的真的那么简单，凌云璧就不会在萧冬至身边一呆就是几年了。现在窦一凡担心的是凌云璧手里收集到的材料不足以扳倒萧家。如果是这样的话，大腹便便的凌云璧待产的日子该怎么过就很难预料了。
当年的凌氏融资案牵涉到了人员太广，从省委副书记万仕筠，或者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从万仕筠的儿子万筱盛的万盛集团开始到亿州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萧立夏，再到亿州中级人民法院刑庭庭长杜惟业，还有凌氏集团内部的一些员工，形成的是一条跟利益捆绑的链条。按照刘士磊的说法，如果调查的力度不够的话，这件事情到最后有可能就是不了了之。而这个不了了之的结局将是凌家的彻底灭亡，包括了凌云璧这个牺牲了一切的女人在内，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一点窦一凡明白，背水一战的凌云璧更清楚。窦一凡现在担心的是刘士磊会不会中途打退堂鼓。毕竟他的老爹，亿丰省财政厅副厅长刘疆云跟萧冬至一家的关系一直很密切。同属于省长朱占亭这一队伍的刘疆云跟亿丰省宣传部副部长萧冬至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属于同一个利益链条的。万一在案件介入的过程中涉及到刘疆云的某种利益，刘士磊会不会中途来一个调转枪口？如果刘士磊中途叛变的话，那么就不仅仅凌氏一门万劫不复了，估计他这个依仗着施德征刚刚爬起来的代区长也是保不住饭碗的了，更不要说去保护凌云璧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其实，这一点才是窦一凡最担心的事情。
最亲密的战友也有可能是最致命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一点是窦一凡在体制内学习到的一堂重要的课。
通往银月县城的公路上，窦一凡一直思考着的是如何保证刘士磊这个盟友没有叛变的可能。从情感的角度来说，刘士磊对凌云璧的爱慕和亏欠是促使他这个大律师出手相助的原因。可是如果当刘士磊知道凌云璧肚子怀的是他窦一凡的骨肉时，这种爱慕和亏欠是不是会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这一点也是窦一凡必须时刻提防的事情。就算刘士磊不知道这一件事情，当凌云璧的利益和他父亲刘疆云的利益万一产生冲突的时候，刘士磊是不是还能够站在凌云璧这一边考虑问题？这也是窦一凡必须时刻关注的事情。
假如刘士磊真的要改旗易帜的话，那么凌云璧的天就真的要再次坍塌了。窦一凡突然发现他和凌云璧对刘士磊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将全部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除非你能确保这个篮子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要保证篮子不出意外就必须给篮子上个保险。而这一次窦一凡把这个篮子的保险寄放在了同样在亿州的温小龙身上。
刘士磊是一个黑白通吃的流氓律师，而温小龙是驰骋亿州黑道的流氓头目。要温小龙这个驰骋黑道的流氓头目去找刘士磊那个黑白通吃的流氓律师的痛脚，似乎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世事难料，谁知道谁手里没有谁谁谁的把柄。
吉普车很快到了银月县城，不过窦一凡并没有停车休息的意思，而是将吉普车开往胡家村方向的悟石公司旗下的温泉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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