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一凡没有兴趣参加考察路线的讨论，因为舟宁那边还有他待产的老婆。李慕云的预产期已经过去了两天，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李慕雨忐忑不安，在亿州这边的窦一凡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结束这里的学习，马上飞回舟宁去。
四月四日那天晚上，窦一凡正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过手机一看发现是李慕雨打过来的电话，赶紧接听了。
“什么？羊水破了，赶紧送医院啊！送了……好，好，我马上回去！”窦一凡的语气很急，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电话。
窗外夜色苍茫，窦一凡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来不及收拾什么，拎起随身包就冲进夜幕。上个星期回舟宁的时候窦一凡就担心临产的李慕云随时有可能生育，对自己的父母和李慕雨都是千叮万嘱的，也把自己的配车开到了亿州，就是为了随时可以赶赴舟宁回去。
吉普车冲出亿州往舟宁市人民医院狂奔而去，一路上窦一凡心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激动，第一次光明正大当父亲的激情澎湃让他无视了夜的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被窦一凡浓缩成为不到两个小时。当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产房门口时，守在门口的窦家两老赶紧站了起来。
“爸，妈，情况怎么样？”小跑着往里面窜的窦一凡来不及多说什么，也等不及窦汉石两老夫妻的回答，径直往产房里面冲了进去。
“一凡，你终于回来了，慕云她，她痛了好久……”一见到窦一凡出现，陪着李慕云身边的李慕雨声音都哽咽了。
“医生怎么说？助产士呢？都哪去了？”窦一凡还没有扑到产床前，李慕云杀猪般的叫唤声就直刺他的耳膜。他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刻嚷嚷着要找医生。
“医生说没那么快，口子还没全开，去看另外一个产妇去了。可是慕云的羊水已经破了两个多小时了，阵痛也越来越频繁，可是小家伙就是不肯出来。”见到窦一凡回到眼前，李慕雨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她红着眼眶汇报，没有生育过的她看着妹妹如此遭罪已经吓得浑身手脚发冷，不过好歹也算冷静。
“羊水破了两个多小时，这，这……”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进入产房的窦一凡着急着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却语无伦次。
躺在产床上的李慕云拽住被单打着滚，往日里红润的脸庞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子布满了脸颊，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叫唤着什么。见到平日里坚强的李慕云连嘴唇都快要咬破了，窦一凡的心都快碎成玻璃片儿了。
“慕云，我回来了，别害怕，我回来！”窦一凡上前一把拽住李慕云的手掌，慌乱地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一凡？窦一凡，你这挨千刀的，你还敢……还敢回来？”力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的李慕云一听到窦一凡的声音立刻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地嚷嚷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慕云，你受苦了，加油！”窦一凡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嘟囔着，感觉到无从辩解。
“窦一凡，你混蛋……啊！你混蛋！”李慕云痛苦地哀嚎着，两手紧紧地拽住身边的老公和姐姐，嘴里还在痛骂着。
“好，我混蛋，我混蛋！”窦一凡的心跟着手掌心的疼痛一起痛到无法遁形。他顺着李慕云的话回答，脑袋一片空白。
“凭什么你就，你就这么轻松快……轻松快活，我就，我就要受苦……啊！你个挨千刀的，混蛋……”李慕云嘴里吐出一句让窦一凡哭笑不得的话来，就连站在另一边的李慕雨也不由得含泪笑了起来。
“嘘嘘嘘，别说话，别说话，咱们省点力气，好不好？使劲把孩子生下来，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好不好？乖哈！”窦一凡空出一只手替李慕云擦汗，另一只被拽紧的手掌紧紧地反握着李慕云青筋毕露的手掌，低声地哄着。
“窦一凡，你混蛋！”
“嗯嗯，我混蛋！”
“你个该死的……混蛋！”
“嗯嗯，我是个该死的混蛋！”
“尼玛，下辈子……啊！下辈子你当女人……”
“好好，下辈子我当女人，给你生孩子，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我要你生十个……十一个，啊，生一足球……队！”
产房里传来一高一低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对话声，还有一阵阵撕扯着嗓子嚎叫着的痛呼声。李慕云的身体底子不错，而且一直坚持要顺产，窦一凡趁着李慕云哀嚎得精疲力尽昏昏欲睡的时候拽住过来查看的医生，咨询了一番之后才稍微放心下来。
昏睡了一会儿之后李慕云再次被痛醒了，又一次扯着嗓子喊叫的怒骂声开始了。直到四月五日的凌晨，一声声‘用力’‘使劲’‘再来一次，深呼吸’之后，随着助产士一声‘开了，开了，两公分半’，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响起，一个皱巴巴的小脸蛋来不及擦干净血水就被窦一凡从助产士手里‘抢’了过来。
“慕云，你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好可爱！”窦一凡抱着孩子凑到李慕云面前，兴奋不已地嚷嚷着。
“嗯，我看看！”李慕云精疲力竭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肉粉粉的小脑袋之后又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嘴里还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丑哇？会不会抱错了……”
这一声令人哭笑不得的话说完之后，李慕云脑袋一歪，沉沉地睡着了。
“嘿，怎么这么说我女儿呢？有你这么当妈的吗？”窦一凡嘴巴一扯，心情轻松地笑骂了李慕云一句，
“我抱抱！来，阿姨抱抱哈！”李慕雨好不容易挤了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小心翼翼地抱过窦一凡手里的孩子。
空出双手的窦一凡转身，细心地替李慕云拢了拢被汗水湿透了的长发。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亲了亲，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跟着他吃了不少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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