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安坐上了飞机后依旧惴惴不安, 等飞机升至万里长空, 白云在窗外卷成奇怪又飘忽的形状,美得朦朦胧胧,伴着光晕, 让人觉得似乎是来到了仙界, 周边不时有小孩稀奇的惊叹声传来。
可微子安当然并不觉得, 他心中惶恐,此时度秒如年, 浑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被紧急揪出幼儿园的小星不明所以, 躺在大人的怀抱里睁着一双圆溜溜如葡萄的大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 嘴中嚼着刚刚提供的水果餐, 一下下悠闲地踢着腿。
微子安低头看他。
“大爸爸,你怎么了呀。”小星这时候才有些怕了,伸出胖得如一节节断藕般的手去摸微子安的脸,虽然年纪小,但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好。
“没事没事啊,睡一觉, 很快就到了, 带去你找小爸爸。”微子安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小星别怕。”
小星哦了一声, 说那爸爸也别怕。
微子安自然是怕的, 他和黎秋叙的那通电话打在大中午, 从平江去拍摄地, 飞机得坐三个钟头, 还没有直达,打探过路线,等到扎营地时间,大概已经在夜晚的八九点。
这中间七八个钟头,如果他们真的有那层关系,如果--微子安想到这里,双手不自觉地缩紧,指甲深陷入那层皮肉,可他却浑然感觉不出痛苦,如果他们不愿浪费了沙漠中的那片大好风景,这会儿或许连孩子都要生了。
到点的广播响起,飞机在地面平滑了一阵,安稳着落,微子安抱着小星,由助理在后边拿着行李,浑浑噩噩地出了机场,接待的车辆早已等候多时,接到人后,迅速往目的地驶去。
车子开了窗,风灌进窄小的车厢,微子安把小星护在怀里,自己却没有因为这冰凉的风而意识清醒,那些猜测和后续的动作反而愈加荒谬。
如果他们真的有一腿,如果被捉奸在床,微子安这样想,他一定要打得贾嘉才跪着满地找牙,再折了他的腿和手,让他这辈子都拍不下电影。
至于黎秋叙,微子安又想,我要把他绑回家,锁着,让人看着。
愤怒让人丧失理智,此时的微子安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思想已经在犯罪边缘徘徊,他胸中愤怒的情绪高涨,催促着司机再开快些。
拍摄营地里,贾嘉才不断往身后看去,黎秋叙正巧抱着小软被和毛毯子进来,见状疑惑问道:“在看什么?”
“感觉有点冷,凉飕飕的,你有没有觉得。”贾嘉才挠背,又捂心口,一副读台词的腔调,“这一刻总是惶惶不安,我的心啊,此时飘飘摇摇像是没有着落,如无根的浮萍。”
黎秋叙翻白眼:“说人话。”
贾嘉才一拍大腿:“说出来你也感觉不到,就是那种,老虎追在你背后,要咬你屁股的恐慌感,莫名其妙的,但是我第六感一向很准。”
“沙漠里没老虎,你别多想了。”黎秋叙愣了一下,弯腰铺被。
贾嘉才的帐篷不大,又堆了大量的生活用具,旁边空间小的只能放上一张单人床,可总不能睡在地上,地上虫子更多,两人最后的商量结果是,睡一张床。
都是大男人,虽然一个喜欢男人一个喜欢女人,但发小之情并没有被性取向打破。铺完软被后黎秋叙以一种贵妃醉酒的姿态霸占了整张一米二的小床铺,手撑左腮,无聊地在玩小游戏。
贾嘉才也累了,换好睡衣准备上床,黎秋叙识相地给他让了一小块地,贾嘉才正往床板上踏上一脚,撅着屁股。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那道声音黎秋叙认识的,是贾嘉才的生活助理,他们这些文字工作者,有时候写稿忙活起来时饭总不记得吃,如贾嘉才就有严重的胃病,这时候得有助理管着他的衣食住行,不然保不定哪天就得给他去屋子里收拾硬邦邦的尸体。
助理的声音又是着急又是无奈,一直喊:“你们不能进去,我得先跟贾老板说一声。”
“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呀?”下一个糯糯的声音就让黎秋叙虎躯一震,小星说道,“我跟大爸爸是过来找小爸爸的,我的小爸爸就住在里面,叔叔你让我们进去好不好。”
“那也不能随便进。”助理瘪嘴,声音有些闷,朝里喊道,“贾老板,有人找。”
他越是这么说,微子安脸上的阴影则更浓重,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助理这番举动总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边,微子安再顾不得什么,牵着小星的手,推开助理就往前冲。
帐篷帘子一拉,几乎是同一瞬间,贾嘉才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本来爬的好好的,怎么的微子安一进来,对上他的视线,身子就止不住的战栗,好了这下径直躺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睡衣脏了不说,在外人面前面子也是丢大了。
贾嘉才躺着一会儿爬起来,一见微子安又开始腿软,只好干笑了几声,去跟旁边同样站姿的小星拍手:“来哥哥这儿,哥哥这边有糖。”
“叔叔不要了,跟着爸爸走。”小星默默躲到微子安身后。
“你们怎么过来了?”黎秋叙问完微子安,又跟贾嘉才打嘴炮,“什么哥哥,叫叔叔都便宜你了。”
贾嘉才讪讪笑了笑,爬起来后紧了紧睡衣的带子,之后见微子安出去了一趟,让旁人带着小星,自己又重新矮身进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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