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收拾桌子的空隙，红羽叫上欢喜回卧房取袅袅送来的包袱。
包袱不大，但拿在手中份量不轻，欢喜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从柜里拿出来时显得小心翼翼。
让她把包袱放在床上，红羽打开看到两个锁心藤编的棋篓，果真是那副冰肌玉骨。
两个棋篓下压着四片木板，照着纹路拼凑起来，榫口相接正是那九转铁杉木的棋盘。
木板之下还压有一个绸绢包裹的小包袱，她疑惑的拿起来，感觉到里面是本书，可又不单只是书。
想到那书肯定是上次提到的豁谱，她翻开绸绢，意外的发现除了豁谱之外，里面还有那件暗紫绣玉兰的裳裙。
那件裳裙若不展开，看上去暗沉沉并不引人，欢喜奇怪道：“袅袅姑娘怎么送来这样一身老气的衣服？”
东西是花君子送的，红羽不想让玄墨离知道衣裙的事，只把豁谱拿出来放进怀里，照样把衣裙包好，递给欢喜道：“把它收起来，不要对人说起，好与不好都是他人的一番心意。”
想到再好看的颜色红羽也不会穿，欢喜接过包袱转身收到柜子里：“袅袅姑娘一定是知道小姐不会穿，送什么颜色都是一样。”
这是什么逻辑，红羽哑然失笑：“照你这么说，若想要我穿送白色便可，为何又要送其它颜色。”
“小姐又不缺衣裳。”欢喜有理道：“送件白色没有什么特别，倒不如送其它颜色，若是小姐肯穿上，她岂不是更高兴。”
若是想要更高兴，那不是送件好看的颜色，她穿的可能性会大些，但是这话红羽没说出来，反正东西并不是欢喜想的那样，她也不想为此纠缠不清：“收拾好我们就出去吧，省得他在外头等得着急。”
欢喜扑哧一笑道：“想不到殿下也有如此心急的时候，下棋讲究心平气和，殿下如此只怕今晚要大败而归了。”
想想他今日确实诸多反常，红羽忍不住也笑起来：“他这就叫一心求败。”
难得她如此轻松的开着玩笑，欢喜心里由衷的为她高兴，端起棋盘棋篓想到：明日把这事告诉黄公公，让他也高兴高兴。
两人皆是满脸笑意的出来，玄墨离早已坐在桌前等得心焦，看见她俩忙起身迎了上来，径自从欢喜手中接过棋盘道：“你去泡壶好茶来。”
应了声是，欢喜暗自好笑的看了眼红羽，转身下去泡茶。
没想到他竟急成这样，红羽无奈的走向桌前道：“不过就是下盘棋而以，你又何须如此着急。”
“难得你有兴致。”玄墨离把棋摆到桌上，头也不抬道：“我也喜欢此道，只是很少有人作陪，只有阮丞相来时偶尔对弈几局，不过他俗务缠身，棋艺也随之周规折矩。”
“哦？”听他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红羽也多了几分期待：“连丞相都不放在眼中，可别说了大话到时让人失望才好。”
玄墨离正要说话，欢喜端着茶进来，见两人分坐两端已摆好架势，忙上前斟好茶，也不等人开口撵她，自觉的退了出去。
见她如此识趣，玄墨离满意的喝了口茶，伸手打开棋篓。
白子盈光，黑子聚芒，他不由一怔，赞叹一声：“好棋！”
虽是第二回见，红羽也忍不住想要随他而赞。
两手各捻起一子，在指间轻柔辗转，玄墨离再次赞道：“润而不腻，滑而不浮，果然是副好棋。”
说话间他放下棋子问道：“不知此棋可有名字？”
没做它想，红羽轻言答道：“冰肌玉骨。”
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名字，玄墨离神色一愣复又笑道：“这名字定然不是寒先生所取。”
惊讶于他的敏锐判断，更好奇他为何如此肯定，红羽问道：“何以见得？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
“寒先生我虽不太了解，但与他也曾多次接触，这样香艳女气的名字断然不会出自于他的口中。”玄墨离又仔细看了看两棋：“倒也还算贴切，只是过于媚俗，若是放于闺阁之内，只供女子赏玩也还罢了。”
听他口气不小，红羽故意道：“既然你说冰肌玉骨显得小气，莫不然你给起个大气磅礴，如雷贯耳的名字。”
“起名字不再于要如何震憾人心，只看起名之人的心境。”玄墨离伸手轻轻拨弄两棋：“若是非要以其形态来起名，我倒认为浮光掠影更加贴切。”
“……”红羽目光游移在两子间，不得不承认他的浮光掠影的确比花君子的冰肌玉骨更加高明。
“如何？”玄墨离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道：“白子浮光，黑子掠影，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想让他太过得意，红羽淡淡道：“浮光虚华，掠影闪逝，好好的一副棋被你说得如此消极颓唐。”
“万物皆虚幻，更何况光和影。”玄墨离目光变得幽深难辨：“白子浮光终不消，黑子掠影意永存，一切皆看心有无，子虚便什么都没有，子实则聚光存影，又何来消极颓唐之说。”
“……”红羽顿时无言以对。
玄墨离转头看她，见她眼神茫然，把黑棋放在她手边道：“其实不过是与两子的形态来取个名字，只取个意思而以，你若不喜欢就叫冰肌玉骨也不错。”
看着黑子上印着自己淡淡的影子，红羽摇头道：“浮光掠影确实比冰肌玉骨更恰当些，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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