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婆子的所求其实根本就不算个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不用问过红羽欢喜便能做主答应她，可如今既然红羽已经知道了，又说了能帮就帮，欢喜原本宽慰的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膳房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却能做许多的事，在欢喜的认知里，从古自今有许许多多的阴谋诡计都是从吃食上下手。李公公掌管着膳房，欢喜和他打过交道，很清楚他是个明白人，又得殿下的信任，可有句老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做为管事的人，下面的人怕他捧他的同时，有些事肯定也会想尽办法瞒着他。
而顾婆子不同，她能在膳房里指使些人靠的是十几年的资历，说到底别人只是敬她是老人，并不怕她，所以要瞒住李公公的事却不必要瞒她，甚至有时候还会拉拢她，如果能把这样一个人掌控住，虽然目前来看用处不大，但对毫无根基的小姐来说却也是件好事。
再加上欢喜心里始终不放心叶儿，那丫头连从小交好的胖丫都不管不顾了，难保以后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虽然不清楚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早做些防备总是没错。
“顾妈妈。”欢喜微笑着，既不亲昵也不疏远：“你说的这件事我没听皇妃提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看着顾婆子因为她的话瞬间几次变色的脸接着道：“不过妈妈既然看得起我，我就算不能答应妈妈什么，也会想办法帮妈妈探探皇妃的意思。”
虽然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但总算还有希望，顾婆子急忙笑道：“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能得姑娘这句话，老婆子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再说凭着姑娘在皇妃跟前的体面……还请姑娘多说和句好话，姑娘恩德老婆子一家定会铭记在心。”
“妈妈言重了，这事成与不成还得看皇妃的意思。”欢喜随口应酬着她，心思一转问道：“听妈妈说你家的也在宫里当差？”
“难为姑娘记得。”顾婆子虽不明白她怎么想起问这个，但自己有事相求也不敢有所隐瞒：“我家那口子在车马房当差，就是个赶马车的把式。”说到这里顾婆子讨好道：“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家男人虽然为人老实木讷，赶马车却是把好手，以后若是皇妃出门只管使唤他。”
“哦？”欢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疑惑道：“既然是车赶得好，那应该侍候固定的主子吧？又怎么好随便使唤。”
“……”顾婆子一脸的不好意思，不过话已说了出来，她就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解释道：“我家男人太过老实又不会说话，空有本事却总是被人压了一头，有好事轮不到他，那些脏活累活却没少干。”话音一顿她吸了吸鼻子：“虽说他也是在宫里当差，一个月累死累活却拿不到几个月钱，家里一大家子实际上就指着我一个人养活，所以……这才没脸没皮的求到姑娘面前。”话说完还擦了擦眼角。
欢喜自然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顺着她的话安慰道：“这事我也可以帮着妈妈跟皇妃提一提，不过妈妈也知道，这落雪宫里的事最终还是殿下说了才算数，皇妃……也有为难的时候，还请妈妈体谅着些。”
“我知道，我知道。”顾婆子嘴上应得很快，她在落雪宫膳房十几年，虽然只远远见过九殿下，但却十分的了解，知道殿下在小事上从不计较：“若是我家男人能有福气侍候皇妃，老婆子甘愿做牛做马的报答姑娘大恩。”
“我可不敢当。”欢喜笑道：“若是真能成，妈妈该报答的人应该是皇妃才对。”
“是是是。”顾婆子点头如小鸡啄米：“报答皇妃，老婆子一定报答皇妃，也不会忘了姑娘之恩。”
见她感激涕零的模样欢喜心里有了些底，但还是慎重的没有表态：“我会尽力帮妈妈求求皇妃。”然后转言道：“这会儿时辰已不早，我还要去帮着胖丫准备晚膳，妈妈只管安心等我的消息，最迟……三天后给妈妈答复。”看到顾婆子眼里露出的疑惑，她又解释道：“这种事如果直接说出来，万一皇妃没有答应岂不没了一点儿机会，总得先探探口风，再慢慢的说，有不合适的还可以劝劝，难说就有转还的机会，妈妈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欢喜姑娘……”顾婆子红着眼，吸着鼻子，这时候才真正是感激涕零了：“姑娘为老婆子如此尽心竭力的打算，老婆子无以为报，想来说那些以命相报的话姑娘也不信，但今后只要姑娘有差遣，老婆子绝不推辞。”
“妈妈快别这么说。”欢喜看出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笑应道：“我也是为奴为婢之人，别的不懂，但对主子忠心才有好日子过的道理却是谨记在心，妈妈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是比我清楚。”
正如她所说，顾婆子在宫里能混十几年可不是糊涂人，闻言忙点头笑道：“老婆子身份低贱，原是没敢奢求能为皇妃效劳，如今姑娘一言倒让我惭愧的紧。”又拍着胸脯道：“若是皇妃有事差遣，老婆子绝无二话。”
虽然没有表忠心，但能得她这句话欢喜已经很满意，有些东西还得慢慢来，随便许诺的人反而靠不住：“妈妈尽管安心等我消息，至于我家皇妃……定不会让妈妈失望。”
一句话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忠心就能得到想要的，另一个是所托之事能成，但不管是哪个意思，对顾婆子来说都是好事：“老婆子先在这里谢过姑娘，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婆子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没看出顾婆子还有如此见识，欢喜拉拢她的心更甚，也相信以小姐的为人，此事一定能成：“我家皇妃是什么样的人，妈妈以后总会知道。”转言又道：“今日送去的点心，皇妃很喜欢山药枣泥糕，还特意让我和妈妈说一声，少放些糖就更合她的心意。”
“真的？”顾婆子眼睛一亮，这可是皇妃给她的机会：“我知道了，下次再做一定让皇妃满意。”
见她会意欢喜笑了笑，又说了几句闲话，两人便一同回了膳房。举手之劳换一颗忠心，这样的买卖……谁也没有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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