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曦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自己家里睡沙发过夜。
午夜的月光透过乳白的窗帘给原先漆黑的厅堂撒上一层清辉。
旁边沙发上的殷梨白早已睡熟，她睡觉的沙发背着月光，看不清样子，可发出的呼吸声均匀绵细，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殷梨白倒是把大沙发让给了卓曦，可卓曦的身材摆在那里，腿一伸直立马长出沙发一大截。
翻身对卓曦来说也特别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再加上殷梨白持续的呼吸和偶尔的呓语，让卓曦实在无法安睡。
头天晚上，卓曦为了赶回K市，几乎没有睡过觉。
白天喝苦咖啡强撑着不睡觉，为了有个好睡眠，晚上不得不喝红酒助眠。
好不容易睡着吧，没几分钟又被吵醒。
最可气的是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在他旁边睡得香甜无比，听呓语好像还美梦不断。
卓曦咬咬牙，准备翻个身接着尝试入睡，又差点跌下沙发，不禁想道：“赶明儿换个宽点长点儿的沙发。”
过一会儿，转念又问自己：“干嘛要换，难道还准备再睡客厅不成？”
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殷梨白这妮子的这个无理要求才对，可那时怎么就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了呢？
卓曦想上楼回床上继续睡，又想起她积极地帮他整理“沙发床”。弄好他的，才整理她自己那边。
临睡前拥着被子一脸不放心地问他：“你不会半夜偷偷上楼去吧？”说是担心实则是想从他这儿要个保证。
他气乐了，说实话当时他倒还真没有想过会偷偷上楼去。
看着她一副眼巴巴等他回答的可怜样，他忍不住耐着性子答道：“不会！”
她一听乐滋滋地道了声晚安便钻进被子放心地闭上眼睛，把这漫长无边的夜晚留给了他。
回想一下，对这个女孩的感觉已悄然变化。
不知道是否因为目睹过她在安城受到过的病困而生出内疚，他不但带她回家给她治病，还在文素建议她接替秘书岗位时没有过多考虑就采纳了。
这才短短几天，之前对她的反感都变得可以理解，对她的好感也越来越多。
不可否认，她是长得有让人惊艳的资本，厨艺也可圈可点。
一个长相不错又能做一手好菜的女子是更容易让人宽容怜悯和幻想的吧！
这一天里，他不但留她一起批阅文件，帮她揉腿，吃她做的饭，陪她散步，还牵了她的手，甚至现在还同室而卧。
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吧？卓曦枕着手臂问自己。
悠悠睁开眼凝视着幽光中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升腾。
殷梨白从梦中转醒，惊惧地发现偌大幽暗的客厅里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在。
那个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卓曦不知去向。
他睡过的沙发空空如也。
殷梨白条件反射的就想去楼上找他，推开被子脚一落地，却又猛地顿住了。
“难道他答应过不会偷偷上去就真的要遵守吗？他是你的上司，又不是你什么人，有什么义务要守护你？”
她难过地打开灯，收回颤抖的双脚，抖着手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3点多，还早得很。
还有至少三个小时天才会亮，怎么办？
再次想上去求助卓曦，旋即又做出否定。
“他一定是睡不习惯沙发才会上去的，三番五次去打扰人家不好吧，还是自己对付算了。”
这个时候要是在老家就好了，可以跑去叫妈妈过来一起睡。
可眼下毕竟不在老家，醒着煎熬两三个小时，不如开着灯试着能不能再睡会儿。
这么定了，偏偏这个时候觉得尿急。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不去厕所不行。
她壮着胆目不斜视，一路开灯小跑着去到卫生间，匆匆解了手，又一路关着灯回来钻进被窝，生怕一不小心看见镜子或者其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以前在宿舍看过的恐怖片里有这样的镜头：你正看着镜中的自己，旁边骤然多出个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人来。
不想这些还好，一旦想到，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和画面在脑海中接踵而至。
吓得她把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并发誓以后再也不看那些乱七八槽的恐怖东西，谁要让她看就跟谁急。
就这样也不知折腾了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终于睡着了。
卓曦多年养成的习惯，晚上不管几点睡都能在6点钟准时醒来。
虽然睡眠严重不足，精力却还算充沛。
刷了牙换上运动套装下楼晨练。
下了几级楼梯，客厅的情景便尽收眼底。
晨光已经把黑暗驱逐出去，双人沙发一角的台灯光线在天光里显得很微弱，沙发里头的人看样子还睡得正香。
昨晚他无法成眠，终究是没有遵守他的承诺，自己回房睡了。
记得他收拾被子枕头回房时，台灯是关闭的。
这样看来，他上楼以后她应该醒来过，一定是害怕才开着灯睡觉的。
心底对她应该是有歉意的吧？
他下意识的放轻脚步，绕道过去关了灯，顺便瞥了殷梨白一眼。
只见她整个人蜷埋在被子里，脸部朝里几乎紧贴着沙发背上，后脑只露着几绺头发在外面。
还说自己一个人怕得不敢睡，现在不是睡得死沉吗？
他为自己的歉疚胡乱找了个平衡理由，撇撇嘴出去跑步了。
等他跑步回来，沙发上的殷梨白居然还保持原样在睡，而且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害得他做什么都蹑手蹑脚地，忍不住又瞅了她两眼。
他倒好心没有吵醒她，可客厅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被子里的殷梨白也随着骤响的电话铃声挪动了一下。
既然已经醒了，他也就不用再小心翼翼地，便用正常声音回复下面大厨房有关早餐事宜的请示。
殷梨白被天马行空的恐怖想象折磨累得半死，不知多久才又被瞌睡虫吞噬陷入睡梦中，直到被陡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
只觉完全没有睡够，头疼得好像要裂开，全身整套神经好似生生被斩断，全身瘫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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