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谢恩。”小萝卜从容道。
阿妩伸手把小萝卜扶起来，歉疚地看向穆敏：“我知道你们在边城都习惯了，但是姮姮可以依靠的，也只有外家了。”
穆敏笑道：“姐姐言重了。秦昭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京城也不是荒无人烟之地，没有什么要抱怨的。”
这件事情换成别人，从边关调到京城，应该会很高兴。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穆梓。
这里毕竟距离谷里近，爹每年往返山谷和这里数次，如果去了京城，显然就不现实了。
如果不和爹在一起，让他经年累月地在雪山之巅和娘共处，失去了人间的烟火气，不知道何时他就会想不开随娘而去。
她脑子转的快，想的多，但是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进京是皇命，守护的是秦昭的外甥女，无论从忠君还是感情角度都势在必行。
陆弃却道：“为什么一定要让秦昭去？阿狸不已经在京城了吗？”
苏清欢拉了拉他：“若非没有办法，皇上也不会如此。”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此举何尝不是为了阿妩？
没有皇子，江山不稳，谁都知道。皇上为了护住阿妩已经很努力了，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
小萝卜是他的手足，这时候他不出头谁出头？
兄弟姐妹之间，原本就是要相互搀扶的，谁也不要说连累不连累的话。
小萝卜也道：“去京城在我预料之中，只是比我预想地提前了两年而已。”
“两年？”陆弃问。
小萝卜点头：“皇上登基将近五年，后宫中除了姐姐没有其他任何女子，也没有出生过一个皇子，这已经是群臣能忍受的极限了。只是我之前以为皇上会再过两年等众人情绪平缓些再宣布……”
没想到皇上如此强势，群臣越是闹得厉害，他就越要给他们兜头一盆冰水。
皇太女——上个女皇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而且很不幸，那位死后不足两年就被改天换地，一个朝代结束了。
所以说，那是一个反面的例子，是群臣用来证明“牝鸡司晨”没有好下场的例子。
群臣反对这只是最表面的一层，之后可能引起的内政外交方面的变故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边关依然需要守好，陆弃要留在边城；京城之中，皇上身边也需要有股肱之臣——尤其是武将。
乱起来的时候，拳头就是硬道理。
现在能一心一意支持皇上决定的，恐怕也只有秦府的人了。
毕竟皇上此举挑战的，是几千年的正统思想。
皇上还年轻，即使他把不能生育皇子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所有人也会觉得，为什么不广纳后宫尝试一下？或许还有希望呢！
普天之下，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稚子，恐怕没人不知道皇上痴恋皇后，这已经不是秘密。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觉得皇上任性，皇后善妒。
他们明明只是在为了彼此的爱而坚持，但是因为皇上的身份，现在却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陆弃也心疼阿妩，那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小老虎，我和你娘随你回京。”陆弃思考了片刻后道，“让秦昭留下。”
苏清欢叹了口气，替阿妩道：“那是圣旨，如何能讨价还价？更何况，皇上既然如此说了，定然也有他的考虑。”
阿妩点点头：“哥哥和我商量过，确实认为小萝卜更合适。”
穆敏心里有些酸涩，却故作轻松道：“我倒是很想去京城这等繁华所在见识见识呢！”
陆弃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甩袖离开。
苏清欢见状忙让白苏取了他的斗篷，搭在臂弯里，快步追了出去，并不要人跟着。
阿妩深深叹了口气，过来拉住穆敏的手：“这件事情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和你爹怎么办？如果要把你和阿妤分开，也多么舍不得。”
穆敏看了一眼小萝卜，“姐姐，我和秦昭回头再商量一下怎么办。没有那么多两全的事情，你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我和秦昭再难，爹娘或者其他任何人也没有想往我们中间塞人。”
阿妩笑了笑：“我习惯了。从没嫁给哥哥，就有无数人要往他身边塞女人，要为了这件事情愁，我早就愁死了。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毕竟是我把你们好好的日子打乱，拖到这个漩涡里的。”
“姐姐言重了。”
花园里，苏清欢拉着陆弃的手缓慢走着，后者有些别扭的模样，一如从前每一次生闷气的时候。
“鹤鸣，你这是较什么劲？难道皇上的圣旨不是为了阿妩和姮姮吗？再说，就是皇上也是我们的孩子。皇上做的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刚愎自用，听不见谏言；往大了说那是动摇国之根本。”
即使原本忠心耿耿的臣子，在这件事情上也未必会选择站在皇上一面。
从小受到的教育，形成的价值观，都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的东西。
想强迫那些习惯了三纲五常的人去接受皇太女，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
所以皇上现在，真的是无人可用，才会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
文臣怎么反对，无非就是在朝堂上和皇上唱反调，最血腥的结果不过是死几个人；但是武将如果蠢蠢欲动，失去了压制，那就是颠覆朝堂的力量了。
结论就是，皇上迫切地需要心腹力量——这力量必须是绝对信得过的，来挺他，挺阿妩，挺姮姮。
陆弃不会想不明白这一层，只是还是觉得替小萝卜憋屈。
原本这是皇上的家事，应该让他自己解决，现在却要让小萝卜进京，实在是无能。
小萝卜进京也就算了，关键他要去充当的角色，以及对他和穆敏关系造成的可能冲击，都是陆弃所不满的。
苏清欢细细劝解他的同时，穆敏也在和阿妩说话，坦率而直接。
“姐姐，我不会拦秦昭去做皇上的刀，也不会拦他任何处置的手段……但是我要皇上一个承诺！”
“敏敏，你放心，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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