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小的肩膀轻轻抖了抖。
小侍女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惊，也没有回过头来。
她只是压低了声音，微微有些嘶哑的开口，"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叫青青。"
戚绾看着她连脸也不肯转过来，有些叹息。她难道还认不出跟了自己这么久的青青吗，哪怕只是凭借一个背影。
"青青……"
那人受惊一般，忙将头发拨到脸前。怯怯的样子，有些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这位……小姐。"女人声音中带了些哭腔。
戚绾静静地看着女人不断耸动着肩膀，轻轻的哭泣声刺痛了戚绾的耳膜。戚绾摸了摸袖子里的小兔子，把兔子放了出来，让它在地面上索索西西地跑了一圈。
小兔子在袖子里憋了半天，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开心得窜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
兔子蹦蹦跳跳地跳到了那女人坏里，有些不明所以地蹭了蹭。
它亲昵的样子让女人也有些不忍把它丢出去。
戚绾也不说话了，就那般静静地看着一人一兔在那边一副看似岁月静好的画面。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女人轻轻地放下兔子。慢慢地转过头来。面色也已恢复冷静。
"小姐。"女人强撑着身体，敛衽屈膝，行了个礼。
"说说吧。"
戚绾冷了眼色……
这丫头受的刑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
也不知道是哪里触怒了姐姐，这就杖责五十了。
"小姐，奴婢确是说错话惹怒素素大人了。"青青依旧轻描淡写地道。
"哦…"
"姐姐现在脾气都这么不好了吗。"戚绾挑了挑眉。
"并非大人脾气不好，是奴婢不会说话。"青青有些着急。小姐可不能误会了主子……
"你怎么不会说话了，说来听听。"
"……奴婢。奴婢不小心谈了已去世的屈大人。"
戚绾有些愣住了。
若真的是私下谈论屈大哥被姐姐听到了，那可能还真的会被杖责五十。
屈大人也曾是魔教一位重量级人物，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阳长老唯一的一个养子。屈正亦，正亦正义也。这名字是阳长老替他取的，当年据说屈大哥是南城屈家灭门后唯一幸存的继承人。
南城屈家是当时在整个中原也叫得出名字的世家。世代文人，当时屈家掌权的人却和魔教长老成了兄弟，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肯相信。
但在屈正亦满月之日，也是屈家惨遭灭门的当晚。阳长老得知消息后震怒，带着一众人连夜从魔教赶往南城，一晚上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马，硬是搜了整个南城。尽管最终因为那群人是有备而来，阳长老也没有找到余孽。但他在屈家大姨娘房中的柜子里找到了屈正亦，被严实地藏着柜子里的整个屈家唯一一个活口。
阳长老收养了这个孩子，把他抱回了魔教，当亲儿子一样养着。这个文人世家出生的男孩子就在魔教严厉的练习下成长着。
一晃十几年，屈正亦刻苦且有天赋。除开戚素素，他才担得上是魔教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魔教真正的第一位最年轻的大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有天赋的人，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他从小便失了父母，甚至连亲生父母的面孔也不曾看清过，谁也不会觉得他自身所带的面对所有人都不曾丢弃的温柔和仁和是多么不容易。
这个男孩子武功高强却从不自视甚高，身处内门仍会定时去指点外门弟子。他是魔教年轻一辈人人钦佩的屈大人，也是老一辈们认可的教主继承人。
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男孩子心中一直有着一股复仇的信念。不因年幼而改变，也不因年长而淡忘。屈家上上下下的数百条人命，是屈正亦心中褪不了的痛。
后来的事儿，戚绾也不愿在多想了……
那也是她年幼时所钦佩的屈大哥啊。
"所以……姐姐就罚你了？"戚绾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家青青也不是个蠢的。
那件事在魔教就是个禁忌，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
"青青是说错话了。"小侍女就轻必避重，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着重提了提自己确实是有错。
而似乎看起来也没问题，这有错是该罚……
但真的是这样吗。
戚绾瞧着自家侍女一脸淡然的样子，有些头疼。这问看来也是问不出个什么了。
再问的话自家侍女又要结结巴巴地想几个谎来骗她了。
是的，戚绾已经察觉出小侍女是在骗她了。开玩笑，这么多年陪着她的人，有些不对劲她还是知道的。自家小侍女一但说谎时说话就喜欢停顿。
"小姐，你是偷溜进来的吧，这儿潮湿，您身体不好就先回殿里去吧。"青青一看戚绾进来的方向就知道她可不是登记了才进来的，想必是瞒着大人的吧。
青青低低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小姐这边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如大人所说，小姐果真是察觉到什么了。
但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那我先出去了。"戚绾看着青青再次转过去的背影，无奈地道。
戚绾抱起还在牢房的地板上乱窜的兔子，小步跟着等在一旁的喻智林走了出去。
待出去后，整个景象让才从里面出来的戚绾都呼出了一口浊气。
要是说外面称得上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一片青翠的样子。那里面就连外面的水沟都比不上，不臭但显得脏乱。
"夭夭，你说我还该不该查下去。"彻底出来后戚绾轻轻抚摸着手里兔子，走向自己殿里。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了，这么多人瞒着的事……她到底还该不该探查下去，真相似乎不是她能接受的。
怀里的兔子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有一没一地打着呼噜。
它已经睡着了。
变成了兔子的系统也变得有些嗜睡了……
戚绾看着怀里的小兔子，像是在问它，但更像是在替自己问问自己的心。
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圆，清冷的白光洒在地面，照射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和一只贪睡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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