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地站在楼下。
场面非常尴尬。
半响，褚萌最先扛不住，清了清嗓子，抬手拍顾郝的肩膀：“不好意思啊兄弟，让你被老板赶出来了。”
顾郝肩上背着个黑色挎包，里面装着他放在网吧的书和资料。闻言摇摇头，嗓音温和：“没事，本来也就是我在这里兼职的最后一天。”
大帅哥颜值高又善解人意，褚萌越看越觉得合眼缘，想交个朋友。
正好时间也快到晚上六点，她干脆道：“我们请你吃饭作补偿吧。”
“……啊？”
顾郝愣了下，看一眼赵云桑，犹豫着拒绝，“真的不用。”
“嗐，别跟姐姐客气。”东北老爷们儿的豪爽此刻在褚萌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姐姐有的是钱！”
她说着，伸手一摸兜。
空空如也。
——中午那顿自助烤肉早把她的金库吃穷了。
顾郝眼神澄澈地看着她。
“……我说的是这位姐姐。”褚萌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一把揽住赵云桑的脖子，“这位姐姐有的是钱。”
从出了网吧就开始神游天外的赵云桑被她一搂，意识回笼，点头。
“啊，对。你想吃什么？”
夜色笼罩城市，街边灯红酒绿。
美食街熙熙攘攘，一路排开的全是各种饭店甜品屋。
蟹黄汤包、烤肉饭、麻辣火锅；奶茶蛋糕、烧仙草、提拉米苏。
目不暇接。
一家高档日料店内。
古屏风曲折，琉璃灯朦胧。
顾郝绅士地帮忙拉开椅子，让两位女生先坐下，自己才在对面落座。
服务员带着标准五星微笑走来，将三本菜单放在桌上：“请问各位需要点什么？推荐我店招牌，三文鱼刺身和猪骨拉面，可以作为参考。”
“你们看吧，我都行。”赵云桑靠在椅背上，扫了眼菜单，又合上。
顾郝低头翻看菜品后的价格，两百三百五百。他微微皱起眉。
“不用为她省钱，小顾。”褚萌大咧咧地拿笔在菜品后打勾，“她随便一支口红都能抵咱们半年学费。”
“……”
顾郝看向赵云桑。
赵云桑从外套兜里摸出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神色略微复杂。
“都不选，那我一个人选咯？”
褚萌没注意到闺蜜的表情变化，毫不客气选完菜，刚递给服务员，旁边迅速伸来一只手把她按住。
褚萌：“怎么了？”
“……”
赵云桑保持微笑不变，将手机在桌子底下解锁，给她看微信余额。
不多不少，正好66.6元。
“……”
这他妈。
褚萌于是将菜单从服务员手里抢回来，“不好意思，我再看看。”
她假装重新选菜，瞄了眼对面不明就里的顾郝，压低声音：“大哥，你咋老让我啪啪打脸呢？”
赵云桑无辜摊手，小声：“那我的钱不是都在网吧里赔出去了么。”
老板在赶走顾郝之前，特意扣留三位肇事者，折价赔偿加精神损失，把杜尚宇坑得裤衩差点押上去。
褚萌为了自己打架，赵云桑当然不能让她出钱，一人交了两份。
“你卡呢？”褚萌问。
“谁出来聚餐还带银行卡？”
“……那有现金吗？”褚萌垂死挣扎，“剩下的我替你补上。”
赵云桑翻遍全身口袋，最后姿态优雅地将一枚钢镚儿拍在桌面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枚钢镚儿，它还是曾经那个五毛，没有一丝丝改变。
……
十分钟后。
三人坐在大排档的塑料凳子上。
场面比之前更尴尬了。
半响，又是褚萌先开口：“……哈哈哈，这露天小摊儿就是凉快。”
她干笑两声，手伸到下面，示意性地拧了把赵云桑大腿。
赵云桑发现自己又跑神了，配合她搭腔：“当然凉快。头顶上的雨布破那么大个窟窿，风都漏进来了。”
“……”
得。
这货还是闭嘴吧。
褚萌刚想掐她，却见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顾郝，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俩姑娘真逗。
怕不是相声社练的嘴皮子，东北二人转出的道。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让女孩子家为难，接过话题，主动圆场。
“你们没必要请我吃饭的。”顾郝弯起眼睛，“路边小摊和高档餐厅都一样，心意我已经领了。”
小摊老板端着椒盐小黄鱼和几盘常菜摆上桌，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酸甜香辣的味道从街头弥漫到街尾，在秋日夜色里极尽诱惑。
自古以来，多少深厚情谊都是一顿顿饭吃出来的，不然为什么公司老板洽谈合作总喜欢摆饭局呢？
……但这也进展得有点太快了。
等赵云桑拎着三罐啤酒从店里出来，桌边两位已经开始互加微信了。
褚萌和顾郝简直一见如故，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聊得热火朝天。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褚萌在侃。
“你老家是哪儿的啊？南市？巧了，我闺蜜也是！看你年龄挺小的，今年大一吧？大三？巧了，我俩也大三！你哪个学校的啊？宛大？我去太他妈巧了吧！我俩也在宛大……”
两句话一拍桌。
赵云桑生怕她太激动将小破桌子拍散架，连忙把酒扔她怀里：“行了行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顾郝夹起个花生米，浅笑晏晏。
“这不是跟小顾投缘么。”褚萌冲顾郝举起啤酒，问，“走一个？”
爷们儿般豪迈。
顾郝被花生呛了下，扭头咳嗽几声，摆摆手：“我不太会喝酒。”
赵云桑正要将最后一罐啤酒放到他跟前，听到这句话，又拿回来。
男人不会喝酒，对褚萌这种从小把一海碗啤酒当白水喝的东北姑娘而言，简直就像哈尔滨没有冬天。
她难以置信：“你不喝酒啊？”
“嗯。”
顾郝有些不好意思，“我酒量很差，聚会的时候都只喝果汁。”
“猛哥，别强人所难啊。”
赵云桑单手拉开啤酒环，啪嗒一声，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我们南方人酒量都不好。”
善意的小谎。
知道赵云桑在照顾自己面子，顾郝捏着木筷，对她感激地笑了下。
赵云桑回视，戏谑地一眨眼。
“那你咋这么能喝？”褚萌自然不信她的鬼话，但也没再怂恿顾郝。
大家换了话题，重新闲聊起来。
桌上酒菜在笑闹中慢慢见底。
大排档沸反盈天。
处处皆是人间烟火气，繁华冷漠的都市仿佛都带上温度。
一顿六十块钱的路边摊晚餐，简单便宜，却吃地格外愉快。
最后褚萌举着手机为三人拍了几张合照，意外不断的周末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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