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短期之内，严格来说至少在永乐二十年之前，詹闶并不准备用无缝钢管制造太多种类型的武器。
一杆炸膛率降到最低的燧发火枪，加上全身板甲的保护，在永乐大将军炮配合下，在这个时代足以横扫天下了。
正所谓人心难测，皇帝的心那就更是叫天威难测了。詹闶可不愿意为了满足皇帝的贪婪，给自己的未来制造出多少难以解决的麻烦。
一个目标在最终达成之前，任何失败的概率都有可能存在。就算可以保证阿棣丁点儿问题不会有，可他儿子、孙子呢，那些名教徒们呢？
如果有那么一天，朱胖胖或者朱促织走狗屎运上位了，会不会在名教的引导下对自己和行道教痛下杀手？
当这个猜测很不巧成为现实，自己亲手捣鼓出来的那些东西，就会变成自己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所以无缝钢管的燧发枪就是极限，什么康格里夫火箭，什么更威猛的火炮，都等到自己有实力覆灭天下之后再说吧。
说回这件事的主角曹老六，他之所以会琢磨制造无缝钢管，还是到了詹闶的启发。或者说，是为了得到詹闶更多的奖励，不只是奖赏，更多还是被重视的那种感觉。
毕竟如今的曹老六可是相当有钱，每年大把的银子赚着，家里屯着数百亩好田，还有北平城里的几处铺面。除非自己出去单干，否则再没有比现在更滋润的生活了。
可真要出去单干，他也是真没那个心。抛开对詹闶的感恩和崇拜，需要面对的压力和风险，就足够吓破他的胆了。
无缝钢管这个念头的起源，是在永乐大将军炮成功之后的一次闲谈。当时说起了大明军队配装的火器，詹闶认为那些火器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作用。
火炮就不用说了，没哪个能在永乐大将军炮面前还敢自称为“炮”的。就说少量装备的火铳，有效杀伤距离不过几丈远近，想要破重甲几乎就得㨃在脸上才行。
曹老六也是被大将军炮激起了兴趣和信心，就问詹闶什么样的火铳才能具备足够的威力，才称得上是火铳。
于是就有了詹闶给他讲述，火药爆炸威力和枪管材质强度之间的关系，枪管构造和射程、威力之间的关系，等等这些相对来说在这个时代还属于高深范畴的学问。
曹老六捣鼓无缝管这件事，詹闶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只用了半年多时间，就能把几百年后的技术难题解决掉。
腊月初六是去燕山工业园的日子，詹闶刚进大门，就被等在路边的曹老六拦了驾：“嘿嘿，东家您来了，俺一早就在这等着哩，那东西俺可弄出来了。”
速度还真够快，在意外之中又有些兴奋，忙招呼曹老六赶紧上骡子：“已经成功了吗，那可得赶紧去看看，我说老六你个夯货还真是可以啊，走运都没你这么走的。”
曹老六骑到骡子背上：“嘿嘿，东家，俺可不是走运，俺是下了真功夫的。这都半年多了，俺每天除了上工就是琢磨这东西，要是还做不出来，那不是给东家您丢脸吗。”
这夯货，好几年下来倒是学会拍马屁了。詹闶催马前行，一边又问道：“路上也别闲着，你就给我来说说，是用了什么办法，做到让钢管无缝的呢？”
“哎呀，要说这个是，俺也得感谢东家您！”曹老六打着骡子凑到詹闶身边，解释道：“俺常听东家说，什么一力降十会，一力破万法，平常倒也不怎么在意去细想，可这无缝管总是弄不出来，有天突然就想到东家的话，干脆不用任何技巧，单纯以力牵制，结果反倒成了……”
科技树这种东西，并不是培养得越高越好，他首先得有足够强大的根基提供养分，不然最终等到的也只能是毁灭这个结果。
詹闶一直以来都是很小心地开科技树，某一项目上达到足够程度之后，才会点下一步的进度，否则就尽量用其他办法代替。
所以对曹老六做的事，他并没有干涉，一直都抱着能做出来就做出来，做不出来也不失望的随意态度。
可曹老六是真的上心了，没事就琢磨这东西。有时候想得入迷了，跟媳妇交公粮的事都能忘记，好几次大晚上的被赶出家门，只能在车间里狼狈打混。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曹老六的不断学习和专研下，真就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尝试着把无缝钢管弄了出来。
一般来说，现代工业技术中，无缝钢管的制造基本就是轧制、拉拔、挤压、穿孔这些方式。
曹老六没有现代技术，詹闶也没有对他特别指点，所以他的做法就是硬㨃。采用大力出奇迹的笨蛋办法，神奇地想象出一套原始的热轧工艺。
一路聊着，到了曹老六的实验车间，里边早已经准备好了。十来根三尺多长成品钢管排列在架子上，另一边则是几个随时可以开始操作的工匠。
詹闶先拿起几根管子查验一番，有打磨好了的，也有没打磨过的，总体来说品质很不错。比现代技术车出来的枪管肯定不够，但在这个时代绝对顶尖，无人可比的级别。
接下来曹老六亲自带领工匠们实际操作，先把一根八分粗细的钢棒加热，然后装入一个固定在工具架子上的厚壁套筒里，再把一根约莫三分粗细的钢棒冲着套筒中心位置直戳进去，由齿轮动力推送着缓缓一插到底。
稍等片刻后，将穿插用的钢棒抽出，再把固定的套筒打开，一根比被加工的钢棒长出一截，依旧通红的钢管，滚落至工具台旁边固定好的铁框里。
这办法笨是笨了点，却比鹰鸡力人最早注册的挤压生产专利先进了一步，在细节上也比孟内斯曼兄弟发明的热轧工艺更好。
就这么一根小小的钢管，将为大明带来无尽广袤的土地，和数之不尽的财富。若干年后，还能让那些金发的、碧眼的女郎们，围着它翩然起舞。
詹闶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以至于忍不住用上了李团长一句名言表达自己的夸赞：“老六，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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